6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发布消息称，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近日审结浙江吉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吉利）诉威某汽车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威马）知识产权侵权案件，判定威马赔偿吉利方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开支约6.4亿元。
最高人民法院之所以做出惩罚性赔偿的判决，根本在于这起侵权诉讼被认定为一起“有组织、有计划地以不正当手段大规模挖取新能源汽车技术人才及技术资源引发的侵害技术秘密案件”。
恶意侵权 2倍惩罚性赔偿
6.4亿元判额创新高
“终于判了。”
“创历史新高的高额赔偿。”
吉利与威马诉讼二审判决公布，在业内引发广泛关注，涉案金额创我国知识产权侵权诉讼判赔数额的历史新高，是大家的关注焦点之一，而高法之所以做出2倍惩罚性赔偿的处罚，关键在于此次侵权的恶劣性质。
公开信息显示，2016年，当时吉利下属的成都高原汽车工业有限公司有近40名高级管理人员及技术人员先后离职，其中大部分人员随后加入了威马汽车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及其关联公司。2018年，吉利控股集团发现，这些离职人员中的部分人员以发明人的身份出现在威马汽车的实用新型专利中。
吉利认为，威马在没有足够技术积累和合法技术来源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推出了EX系列电动车，涉嫌侵犯了吉利汽车的技术秘密。因此，吉利向一审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威马方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开支共计21亿元。一审裁定威马方向吉利方赔偿经济损失500万元及维权合理开支200万元。一审判决后，双方均不服一审判决，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二审中，这次侵权被高法认定为，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地以不正当手段大规模挖取新能源汽车技术人才及技术资源引发的侵害技术秘密案件，并做出6.4亿元的赔偿判罚。
高法在公开信息中强调，该案判决在停止侵害技术秘密民事责任承担的具体方式、内容、范围，以及拒绝履行停止侵害等非金钱给付义务的迟延履行金及其计付标准等方面，作出了开创性探索。
“6.4亿元的技术秘密赔偿，可以说是中国最高的了。”上海弼兴律师事务所主任合伙人薛琦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商业秘密赔偿与侵权者的获利、被侵权者的损失两者直接相关。中国贸促会专利商标事务所专利诉讼处处长柳冀也表示，此商业秘密侵权诉讼金额之所以如此之高，创赔偿金额之最，在国际上也不多见，其关键在于惩罚性、补偿性赔偿，且本身涉案基数比较大。
优智知识产权运营集团CEO林俊明坦言，在知识产权管理体系较成熟的国家很少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恶意侵权案件。“1-2个员工的跳槽离职，可能会引发商业秘密泄露、甚至侵权纠纷，但像此案涉及40人如此大规模人员流动引发的商业秘密侵权，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这也说明威马的人事等管理部门对知识产权、商业秘密管理一点都不懂。”林俊明认为，高院因此给出2倍惩罚性赔偿的判罚，也说明管理部门出重拳打击恶意侵权，加强知识产权保护。
保护知识产权 对恶意侵权加大处罚
随着智能新能源汽车技术的快速发展，近两年相关领域的知识产权、商业秘密侵权案件在汽车行业内不断发生。
最早集中爆发在电池领域，国内几家大的电池厂商之间时有侵权诉讼发生，甚至中国电池厂商在国际上也不断发生相关诉讼。但技术秘密的诉讼案件并不多，且涉案金额也没有这么高，“一般几万元、几十万元的居多，上千万元就是大案了。”柳冀如是说。
在整车领域，相关的侵权案件也不少。2019年，特斯拉以涉嫌盗用公司重要核心机密为由向多名前员工提起诉讼，其中就包括曾入职小鹏汽车的中国籍前员工曹光植。最后双方达成了和解，曹光植也从小鹏汽车离职；今年，法拉第未来（简称FF）创始人贾跃亭表示，经过长期的调查取证和准备，FF正式就高合汽车涉嫌盗窃和侵犯FF知识产权、技术数据和商业机密的违法甚至犯罪行为提起诉讼。
薛琦强调，随着技术的发展和环境的变化，企业的知识产权、商业秘密保护意识越来越强，合理地进行专利布局、商业秘密保护是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必要手段。通过对知识产权、商业秘密的保护，不仅可以让企业的技术得到应有的保护，还可以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从中获益，如专利的使用权转让等。“现在的市场这么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侵权赔偿也是一种收入。”薛琦说道。
北京嘉维律师事务所律师、知名IT与知识产权律师赵占领表示，一般商业秘密的诉讼侵权案件比较少，主要是因为取证难，被侵权的企业很难举证证明竞争对手故意使用自身的商业秘密，“毕竟商业秘密是保密性质的，一般都存在于企业内部，不像知识产权是公开的。”赵占领介绍，吉利与威马的此次诉讼历经6年才迎来终审，很大程度也在于取证难。
吉利与威马的诉讼，设计到图纸等实质性的商业秘密泄露，这样的恶意侵权并不多见，也因此法院采用了惩罚性赔偿标准。
近几年，管理部门对商业秘密侵权的处罚力度在不断加大，在法律层面，连续多次修订、修正相关法律法规，不断加大对商业秘密等侵权行为的处罚力度。高法此次对吉利诉威马的惩罚性赔偿判决，也是希望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人员流动不可避免 企业合规经营避免侵权
值得关注的是，此次侵权行为是由近40名高管级技术人员的跳槽引发的，而在智能新能源汽车领域，人员的流动非常频繁，这样的人才流动会否增加侵权案件的发生，怎么规避等问题也就更值得关注。
“汽车业这种技术性行业，技术人才跳槽是常见现象，一般都有竞业限制协议和商业秘密协议可做约束，企业可以通过相关协议约束员工，避免商业秘密侵权行为的发生。”赵占领认为，吉利与威马的诉讼之所以做出高额赔偿，与威马的恶意侵权有很大关系。威马利用挖角的方式，不但盗取了吉利的技术，而且用这些技术申请了专利，让人想不发现都难。
薛琦表示，一般技术秘密的侵权与“内鬼”有很大关系，威马此次技术秘密侵权影响恶劣，高法做出惩罚性赔偿，也有警示性作用，必须刹住恶意侵犯他人技术秘密、知识产权行为的发生，让企业的知识产权、技术秘密得到保护。
薛琦强调，站在法律角度，有法可依，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保护企业正当的知识产权、商业秘密；有法必依，企业一定要守法、合规经营，不要触及法律红线；执法必严，一旦发生商业秘密等知识产权纠纷，执法部门要出重拳惩处，肃清行业发展环境。事实上，技术秘密的侵权，不仅涉及民事赔偿，情节严重的还可能会涉及刑事责任。
有些商业秘密与人很难完全区分，员工到新的单位，很可能不可避免地做同类的技术研发工作，而员工的这种研发能力和经验很难界定为是否构成商业秘密泄露。柳冀表示，人才流动是正常的现象，越热门的领域人才流动越多，这就需要企业做好相关的商业秘密保护措施，但只要合规操作，还是可以有效防范商业秘密泄露或被侵权。对于那些新创立的企业，在吸纳人才的时候尤其要做好相关防范保护措施，合规经营。
林俊明还提出，国际汽车领域，知识产权的管理已经建立起相对完善的体系，中国汽车出海一定要做好知识产权的管理，规避相关风险。
对于赔偿金额的执行，由于目前威马汽车已经处在破产清算程序之中，数据显示，威马科技集团经审计后账面资产总额为39.88亿元，负债高达203.67亿元，已是严重资不抵债。吉利能否拿到6.4亿余元赔偿，还是未知数。
对此，赵占领表示，一般破产清算的企业需要按照税款、员工工资、赔偿金、债权和普通债务的顺序赔偿，而商业秘密侵权产生的赔偿属于普通债务，在破产清算中，在偿还了税款、员工工资、赔偿金、债权等债务后，再按照比例偿还普通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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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金玉 编辑：齐萌 版式：赵方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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