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写东西，每逢想写点“认真表达式”的时候，我总会沉浸于一种字斟句酌的状态里，生怕哪一出描述不能够精准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文章也因此变得冗长。这样的内容，在当下互联网世界里，无疑是非主流的、不受人待见的或者可以说是没有流量的。在我的印象中，可能只有早期的豆瓣才会大量的有这样的内容。而这一回，正好想聊聊豆瓣。
记得没错的话，这是今年第五次看见热搜出现“豆瓣崩了”，现在看起来，大多数人的对豆瓣的认识可能只有书影评分和吃瓜小角落了。但是，这个曾经十年前就过亿用户，日均PV1.6亿的产品，当年想象力远不止这么简单。先啰嗦的听听曾经的豆瓣。
曾经的豆瓣
2005年，国内最早使用Python语言的互联网产品，在北京豆瓣胡同豆瓣成立了，2005年3月6日正式上线，05年前后，大多数程序员在使用Java、C 的时候，豆瓣成为国内最早使用Python语言的互联网产品
2006年，内容优质独特有调性：依靠其高质量的用户群和豆瓣官方“社区开放、社区自治”的立场态度，豆瓣上的高质量内容开始疯狂增长起来，优质而又独特、有调性的内容，成了豆瓣最核心的价值，拿到策源200万天使投资。
2007年，很多人生活的中心：这样的状态，让豆瓣慢慢变成了一个大社区，它开始承载起越来越多人的社交关系、兴趣爱好，甚至是整个生活。豆瓣的用户们寻求更好的品味、更多独特和有趣的事物，他们使用豆瓣来结交志趣相投的朋友，发现合乎甚至超越自己品味的书籍、电影、音乐和各种各样的活动。豆瓣，也就慢慢变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大社区。
2012年，用户过亿，日均PV1.6亿，无限可能：在十年前看来，这些数据代表了无限的可能，甚至完全不输BAT。曾经的互联网时代有两款产品是拥有成为一方霸主的绝佳机会，然而错失掉了，一个是新浪微博，另一个就是豆瓣。那时的豆瓣，活跃着留几手、安东尼、艾小柯、庄雅婷、水湄物语、陈柏霖、邵夷贝，甚至是罗永浩，张佳玮等。它同时辐射生活的方方面面，它曾经可以是知乎、可以是陌陌、可以是喜马拉雅、可以是QQ音乐，可以是微信公众号、可以是微博、甚至可以是美团，彼时的豆瓣无所不能。
但也是在这一年，没有想到的是，豆瓣的高光就永远的停留在了PC时代，2012年移动互联网开始兴起，豆瓣虽然也意识到移动互联网的到来，将原来PC时代的豆瓣，迁移到了手机，但迁移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将曾经的豆瓣拆分成了多个独立的APP，豆瓣的用户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小组，体会不到小组间无缝切换的快乐。然而此时，移动互联网的大潮席卷而来，这个曾经以慢著称的产品，用户被一大堆快速崛起的APP瓜分。
2014年，跌落神坛：豆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重新整合做回一个APP，命名豆瓣。此时，已经错过了移动互联网的黄金时间，公司的员工也跳槽出走。公司的日活跌落到3000万。
2015年，被资本抛弃：资本也在无数次尝试下也抛弃了豆瓣，豆瓣的日活也永远停留在了百万级别，豆瓣没死，但已然没了想象空间。直到现在，被大家记住的是：这是一个看电影、书评都拿豆瓣为标杆的APP。互联网的十年，恍如隔世，见证了一个互联网公司的沉浮。
这一切故事的背后，都离不开豆瓣创始人：阿北。
文艺自由的人
他被评为中国最好的产品经理之一，豆瓣在讨论一个产品的构思的时候，不像别的公司那样聊很实在很落地的规划细节，而是聊着聊着聊到哲学、抽象的方向。一些豆瓣的前员工说讨论最多的一个命题是：“人和人在一个网络空间里怎样交互？”
不妥协的人
豆瓣是中国第一批完全原创的互联网公司，对于创业的回顾，阿北曾经表达过：别人做过、做得成熟的事情我们一定不会做。投资人评价他：很骄傲、很清高。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北觉得“什么都不能抄”。投资人说，一种抄是复印型的抄；一种抄是学习，做思路调整。阿北听完，不说话。
追求极致用户体验的人
在豆瓣广告最好卖的那几年，许多广告主找上门，阿北看了半天，说，不行，跟豆瓣的气质不合。大家劝阿北：“其实这应该是一个你不需要去顾忌的事情。”广告没有那么多完美方案。一个广告能让用户不讨厌？历史上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但阿北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和行业水平相比，豆瓣的广告方案非常克制。耿新跃说，豆瓣制定的广告规则是：每天的开屏只开放1/4的流量给广告，同时，如果用户一天之内已经看过一次产品广告，无论再打开多少次，都不会再给他看这条广告。不碰医疗广告，拒绝把小组卖给商家等等。当时在豆瓣内部，只要是伤害用户体验的事情，都是不做的。
要“站着”赚钱的人
在书影音中，豆瓣电影流量是最大的，豆瓣评分可以直接影响到票房，根据复旦经济学院在2015年的电影节报告上，周末上映的电影，豆瓣平均每高一分，一家电影院多赚35万票房，中国有多少家电影院，有多少电影上映大家可以毛算一下。曾经有人找阿北修改评分，阿北的回复是：整个豆瓣系统里没有“修改评分”的后台功能，我不知道除了拍出好电影还有什么好方法能让豆瓣评分高一点。
一个有情怀、不妥协、为用户考虑、高尚典雅带着自己缔造的无限可能的产品，又赶上互联网大浪潮的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豆瓣最后却“崩了呢”？
2011年之后，豆瓣再没有拿过一次融资，直到最后，除了挚信资本，所有资本都退出了。阿北也被资本贴上了“拒绝商业化”的标签，投资人也说出：“以后再也不会投豆瓣这样的公司，孤傲、清高，说他两句吧他还不高兴。”
豆瓣的思考
商业价值VS用户体验
概括来讲，其实阿北大部分这些纠结和徘徊，都是在商业化和用户体验之间无法取舍，认为商业化必定会削弱用户体验，又或者说没办法以优雅的姿态商业化、没法满足各方利益去商业化。
用户体验与商业价值看起来像是跷跷板，有一边高，就有一边低。公司存在的价值本身就是盈利，业务自然会受 KPI 驱动。除非是初创公司，刚开始为了获取用户，用户体验至上。但这个时期不会太长，就会受营收增长的压力。当营收压力过大时，为了获利快速增长，对用户体验的关注就不够。
但其实：用户体验和商业化是相辅相成的，不一定就是此消彼长的。我们姑且把商业化和用户体验分成以下几种情况：
A：90商业化 90用户体验
B：90商业化 60用户体验
C：90商业化 <60的用户体验
D：<60的商业化 100分的用户体验
落在A象限的比如：依靠创新的谷歌、依靠强大供应链的京东等，兼顾商业化和用户体验，但这种类型的企业凤毛麟角。
落在B象限的比如：百度、美团等，虽然商业化很强，但不免让人有时候觉得吃相难看，虽然用户体验勉强过关，但是远没有说达到极致的用户体验。
剩下的两种就比较有意思了，他们截然相反，但却都很危险。
C象限的企业为了追求商业化，不仅不会维护用户体验，甚至不惜损坏用户体验，置用户与不顾。典型如滴滴打车：曾经的滴滴打车，不仅不是现在的安全第一，起初滴滴为了增加司机数量，在乘客的隐私上采取激进的态度，司机可以对乘客打标签和评论，这些内容对司机是透明的，空姐事件中，有些司机对该乘客的评论很露骨：「不化妆也漂亮」，「美女下车时丝袜容易走光看的想入非非」等等。以至于后来滴滴连续出现威胁女生生命的事件，舆论以及商业化受阻，这才让公司反过来去考虑用户体验。
D象限的企业，就像我们现在谈到的豆瓣，追求极致的用户体验，不惜损害自己的商业化，甚至是抛弃商业化，曾经还有人说如果以慈善企业来理解豆瓣一切就都行的通了。但是完全为用户考虑，拒绝商业化可行吗？也不可行。其实这回到了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除非你是要做一个纯小众群体，不去考虑盈利问题。但豆瓣是嘛？他显然是想面对更多用户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你没有商业化来做土壤，哪儿来的肥料给你用户体验呢。豆瓣事后有各种评论，其中有一个评论是这样的：
你最在意的东西恰恰伤你最深。他极力想守护的用户，最后无情留下一句：再见，拜拜。不知道后来的阿北看到是怎样感想，在商言商，如果连用户都没有了，那还有用户体验可言嘛？
电影《让子弹飞》里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现象：人人都想创造A象限里的企业，人人都想像张麻子一样站着挣钱。但现实生活中，像B象限里的汤师爷一样不做伤天害理，这样挣钱就已经够幸运了。然而C象限里的黄四郎一样不少，就这，你以为多少人有黄四郎一样的平台和机会？D象限里的更像是刚开始死去的六子，为了所谓的正义，丢了性命。
审时度势or坚守原则
有人说，你再怎么说我也要坚守原则。坚守原则，上下嘴皮一碰很简单就可以说出来，但很多人口嗨的时候往往意识不到一件事情：坚守原则是要付出代价的。相比怀揣着理想死去，屈辱的活着更需要勇气。坚守原则确实很牛皮，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有时候我们坚守的原则要付出的代价，承担不起。我过去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捶我，我有原则有底线，倒退两年，我会告诉你这个东西触碰到我原则了不能碰。但现在：无伤大雅的事情，算了吧，可以聊的，要吃饭的嘛。在社会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心照不宣，各种各样的潜规则，这些或多或少都会触碰你的原则，你很不爽，你气不过你要跳出来，可以啊，但是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当大家都这么玩的时候，你能免俗？最近热播剧扫黑风暴，董耀挺而走险为了上位杀死麦自立，甚至让你做出让步的时候，都不需要把你逼到绝境，糖衣炮弹多少人都会顶不住。
如果你觉得上面说的让你感觉到悲观，我们不妨换个角度再深入一点。坚持原则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坚持的事情可能本身就是错的？有时候你抱有的想法仅仅是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自己的视角，觉得普天之下都是这个价值观，然而并不是呢，你自栩的坚持原则只不过在维护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这个世界压根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换个身份，得到的结果可能是180度的。我从来不会说我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因为你意识到，过去自己经历的少的可怜，你的见识来自于你仅有的某些案例，或者是某些洗脑的教育，世界太大，自己的中二很多时候只是坐进观天。你的坚持和原则会随着时代和境遇转换，死守旧观念会让人非常痛苦。我们应该像水、像风、像空气，利万物而不争，我没有向这个世界低头，也不曾向过去的看不惯服软，我们只不过是和这个社会有过情人般的争吵。
查了一下豆瓣最近的情况：境内股权也悉数交出，虽然是VIE结构，但是境内股权完全卖掉，境外也因该是镜像的。结合今年豆瓣历次崩掉，以及各种不良好的用户体验，陪伴了阿北十六年的豆瓣可能永远跟他分开了。
这是个浮躁的时代，
每个人都这样议论。
快节奏的生活，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吃着外卖，快进看着泛娱乐化的节目，
干着有一天没一天的工作。
豆瓣可能某一天永远崩了，
但豆瓣代表的匠心、骄傲、不妥协、慢节奏、包容的生活方式。
永远都是不变的好品质。
